「不是我舉的每一球,他都能好好的攻擊出去。」
偶爾,不是每次,在場上會有一個瞬間,非常、非常緩慢,我能看見球緩緩地落在我的手上,然後它會有一個完美的弧度,讓我的攻擊手能完美的攻擊出去,在每一個那樣的瞬間,我也能瞥見我的攻擊手擊球時傻傻的表情。
大部分的時候,舉球員是綠葉角色,而我並不甘心於此。在我心理有一個無以明狀的鬱悶境地,像一團毛線糾結在一起,剪不斷、理還亂的思緒在球場上飛揚,我悶住心口的氣去接每一球,看那個笨蛋攻擊手攻擊出去。
像個笨蛋一樣,得分的時候就是最嗨的那一個,失分的時候是鼓舞士氣最大聲的那一個,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看在眼裡,就是一個笨蛋。
基本上我是討厭我的攻擊手的,沒什麼特別原因,只是因為我討厭笨蛋,我的攻擊手就連攻擊的時候感覺也傻傻的,可是有時候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熱情,洋溢而蓬勃,我自認相當喜歡排球,但我卻沒有站在那個想站的位置上,我也明白,我是遷怒於他。
今日如往常一樣,打了三年的球,球隊比賽結束後總是要去吃東西,吃一些垃圾食物什麼的。喔,對了,身為攻擊手的他,每次都吃最多,最好他都能維持住身材,不然他吃胖了跳不起來總有一天我就要取代他。我若有所思地跟著球隊一起走進滷味店,那個白癡坐在我的前面,他總是吃相難看。
「你每次都吃這麼少,所以才會這麼小隻。」他正在吃王子麵,睜大眼看著我,很神奇的咬字清楚,但醬汁噴的到處都是。
「不干你的事吧。」我對他總是很不客氣,誰叫他是笨蛋呢,他看著我的時候我總是非常煩躁。
「好兇喔,你每次都好兇。」我知道啦拜託你不要再裝可憐了,我默默地繼續夾起百葉。等著其他人開啟別的話題。
最近在場上總覺得相當煩悶,看到我那個笨蛋攻擊手就更煩了,跟他打了三年的球,我一直是舉球員,他一直是攻擊手,我們一直是(感情不太好的)搭檔。作為搭檔我當然希望我舉的每一球,他都能好好的攻擊出去,但在場上不一定總是能順人心意,他失誤的時候,我就會更加煩躁。
今天在場邊自主練習時,他突然把球丟給我。
「到場上去吧。」他不發一語的走道場上,今天只有我們兩個人。
「我攻擊的時候你總是一直看,看得我很有壓力耶,你想試試看就說一聲咩,不要死盯著我啊。」他站在網子中央,繼續用笨蛋的語氣對我說話,我討厭他輕浮的樣子,同時感到羞愧......我是看球才不是看你啊。
我知道他是一個不錯的攻擊手,只要我舉的球是好的,他的攻擊通常都很完美,我得承認我喜歡這樣的感覺,喜歡那個彭湃的瞬間,雖然不喜歡他,但畢竟我是個運動員。但我覺得他站在網前想要拋球給我的樣子,讓我莫名的不爽,我發現我也討厭他笑的樣子。
他把球拋了出去,我平常也會練包球,我想我能打出去的,我有這樣的自信,然後突然之間,我又進入那個異樣的瞬間,球從手中滑出,一個完美的弧度,一切又變得緩慢,球緩緩到了至高點,然後落下,我的眼光落在那個笨蛋身上。
「你知道,不是你舉的每一顆球,我都能好好攻擊出去。」
「......」
「我跳起來的時候看那顆球,同時也會瞥見你的臉。然後,我就會更想把球打出去,因為,我知道你會高興,你會笑。」
「......」
「為什麼剛剛不擊球呢?不就是......你總是在看我嗎?」他看著我笑。
難怪我討厭他笑的樣子。